“沒事，太爺爺還是有分寸的，頂多也就出出氣。”她用手指點著塗山凜的額頭，“凜兒你別想騙我，家裏雞飛狗跳的跟你有什麽關系？老實交代，你到底怎麽就躲到皇宮裏來了？”

“姐姐。”塗山凜撅著嘴，好一會才說，“大哥哥不在，我就成了他們的靶子。爺爺，太爺爺，爹爹，娘親，他們輪著教育我。”

“我無比懷念哥哥和姐姐在的時候。”

他臉色發苦，“我覺得是時候反抗了，便離家出走……”

他說著，覺得不太對勁，忙捂住嘴。

“好小子，都學會離家出走了。”塗山姝用力揉著他的臉，感慨萬千。

凜兒比景澈小一點，性格還算穩，也不太闖禍，就是長得太秀氣。

想起前世塗山凜的命運，她的聲音溫柔了些，“凜兒若是不願意回家，就在姐姐這裏住幾天，但是，不準跟景澈打架。”

景澈攥著小拳頭，“朕是天子，才不跟他一般見識。”

“那，那我也不罵他野蠻人了。”塗山凜抹了抹鼻子，伸出手，“我們和好吧。”

景澈一臉嫌棄。

他盯著塗山凜看了好久，撅嘴，“娘親，他，他欺負人，他想用抹了鼻涕的手碰朕。”

“別鬧了。”塗山姝看著兩個小屁孩，深深地嘆了口氣。

“凜兒去跟玉珠玩，澈兒留下。”

塗山凜一萬個不願意。

但，又怕給姐姐添麻煩，便不情不願地走出去，還關好門。

景澈眼睛晶亮。

“娘親，朕好想你。”他撲到塗山姝懷裏，滾來滾去。

“少來這一套。”塗山姝拽著他，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哀家剛回這裏，那邊的事怎麽就傳過來了？”

“新任城主上任需要向朕匯報的。”景澈說，“新城主秦靈修將事情都告訴了朕，朕也在大殿上誦讀了這件事。他們知道並不稀奇。”

“澈兒，你這麽做……”

“千凝，朕很擔心你。”景澈打斷她的話，“那時朕在軒林苑，並不知道此事。非月提前離開的時候，朕就覺得不妙，便去問了雲斷先生。”

“雲斷先生告訴朕，你現在在炎海城，炎海城雖然屬於大乾，卻是獨立的，朕很擔心。”他說，“千凝你可曾想過，你出現在炎海城的事情是瞞不住的。你一個太後娘娘，在春試期間出現在千裏之外，會有什麽後果？”

“這種事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了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他說，“上次城門降雪事件讓京州城的百姓對你敬畏有加，所以，這次炎海城事件，朕便讓人傳了另外的版本出去。”

“你跟葉將軍在海嘯中保全炎海城的百姓是真，召喚來了帝王鯨也是真，帝王鯨保護了山體也是真。說白了，整個事件中，你是最關鍵的那個。”景澈說，“朕便將你神化了一下。”

塗山姝聽得額角直顫。

她突然很想知道關於這件事的完整版，想知道景澈到底將她神化到了什麽地步。

“秦靈修想將炎海城改成帝鯨城，朕批了。”

景澈深深地嘆了口氣，“千凝，你做事不能不考慮後果。”

他的話剛說完，塗山姝一下子抱住他。

“澈兒，你真是我的小棉襖，實在太周到了。”她嘿嘿笑了兩聲，“我根本沒想到這些。”

景澈臉色微紅。

“也沒什麽，朕畢竟是朕，保護你是應該的。”

塗山姝很開心。

景澈雖小，思考問題卻很周全。

這些倒不是最關鍵的，關鍵的是，他與她的關系似乎更進一步。

小奶狗也變得有溫度了些。

比前世那嗜血小狼狗要暖上千百倍。

她很欣慰。

“我的澈兒長大了。”她點了點他的額頭，“我不在的這段日子，景霈怎麽樣了？”

“皇叔還沒醒來，不過，身上的傷口在愈合。雲斷先生說，清醒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。”景澈說，“邑嵐的南風朔來過幾次，帶來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。”

“什麽消息？”塗山姝問。

“三言兩語很難說得清。”景澈簡單地說了一些，瞧見塗山姝茫然的模樣，擺了擺手。

“反正娘親也回來了，等明天一早，我們去一趟行香館如何？南風朔的話，說實話，朕有些心驚。”景澈捏了袖子。

塗山姝瞇著眼睛，也好。

景澈又在她跟前叮囑了好些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。

她也著實累癱了，躺在床上不想起。

就那麽迷迷糊糊的，竟睡著了。

景澈在門外站了好一會，皺著眉頭看著玉珠跟塗山凜在踢毽子，皺了皺眉頭，越過他們，打算回雨霽殿。

“小孩。”玉珠喊住他。

“幹什麽？”景澈心情不太好。

“也沒什麽。”玉珠用手指點著嘴唇，“需要我幫忙的話，需要準備一頭烤全羊。”

“……”景澈沒有理她。

他冷著臉，回到雨霽殿，一腳將桌子踹翻。

荔公公在一旁戰戰兢兢地伺候著，不敢言語。

“你出去吧。”景澈坐在椅子上，閉眼，“關好門，不要讓任何人靠近。”

“是。”荔公公顫抖著出去，將門關好。

景澈眼中的天真和純潔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驚的冰冷和狠厲。

那雙眼睛，如深潭一般，冰冷酷寒。

那張奶萌奶萌的臉上浮現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表情。

他盯著桌子上的幾張紙，表情不定。

夜色漸濃，星辰散去。

長河漸落曉星沈。

萬籟俱靜。

東方既白時，塗山姝醒來。

好久沒睡得這麽舒服，只覺得神清氣爽。

她伸了伸懶腰，打開窗子，讓新鮮空氣湧進來。

有淡淡的花香，清涼如水。

她站在窗前，看著院子裏的不知名小花，在晨風中隨意搖曳著，安靜悠然，不由得心情大好。

雲斷從小路上走來，身上沾染了些許花水，袖子上一片水漬。

“喲，雲斷，好久不見。”塗山姝打了個招呼。

“太後娘娘。”雲斷笑了笑，“我是來給臨越王換藥的。”

塗山姝打開門，提著裙子，跟著他走進小院裏。

“那傅香雪可好了？”她問。

“已經沒什麽大礙了。”雲斷說，“上次的事情，多謝太後娘娘出手相助。”

“香雪一直想當面道謝，只是娘娘一直不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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